“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你不会懂的。”
远夭干涩道，低头盯着碗里剩余的汤水。
弋却深沉默了很久，这也是他第一次问起她的从前，他低低道：“之后呢？！”
抽了抽鼻子，远夭道：“之后，我就往接济了那些我认识的乞丐，可我知道，接济不过来的。”
弋却深身为一个天子，他当然很明确，这个天下无论再盛况，也还是会有弱势群体的存在。
这是个阶层天下。
从古至今都是。
人分三六九等，古来伟人众多，却没有一个能解决这个根本问题。
善，可以是环境创造的。
恶，可以是环境逼出来的。
然后，善高高在上的，责备着恶，却从没想过，若两者人生缓一缓，善不必定能善到哪里往，恶也可以善的好天好地，也可以站在道德最高点。
她说：这世界上的乞丐那么多，她后来，目不斜视地途经了。
她说：她终于懂得，有些人存在的必要性。
救不过来的，就像现在你的回到过往的时候，就像时间倒流你认为你可以转变命运，实在不然，那条轨道，应当涌现什么人，应当产生什么事，似乎被上天写好了戏本。
帝王的一己之力，有时候和寻凡人的一己之力没什么两样。
弋却深做在那个位子上，当然能懂得远夭说的这些话的意思，可他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往回应，这本来应当是看穿不说穿的一件事情，却被远夭如此直白地说出口：帝王有时候也无奈。
呵。
他动容，却也更无奈了。
抚了抚她乌黑的发丝，弋却深默了很久，道：“那假如有下一辈子，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做人？”
远夭道：“当然。实在我什么都不愿意做，最好灰飞烟灭，不再存在这天地间。”
她忽然看向他，笑了笑：“假如没有碰到你的话。”
细细想来这世间，真的不是个久留之地，假如没有那些爱她的人，和她爱着的人的话，她只巴不得立即消散。
远夭被弋却深看着，忽然，弋却深开口：“那你猜一猜，我愿不愿意再做人？”
“你？”远夭眯眸打量着他，“你应当是愿意的。”
弋却深勾唇：“那你再猜一猜，我愿意当什么角色？”
“反正不会是皇子，天子了。”人就是那么贱，得到的没了新鲜感，对没有得到永远好奇，不问好坏。
“下辈子，”弋却深这样告诉她：“朕要做将军。”
远夭眼睛一瞪，不可思议到极点，“你不累吗？”
兵戈铁马，是威武，可，这背后的艰苦，她不信任他不知道。
可只是片刻不解，她就恍然了，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她一笑，摇摇头：“本来你还是心怀这天下啊……”
“正好了，”弋却深故意道，“你不愿意做人了，我就不用再担心，你会出来搅我抱负！”
远夭心口闷出一股子气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决定我还是做人吧，还要做妖妃！哦，是妖妇！”
弋却深扶额，感叹：“看来是摆脱不了你了啊？！”
远夭扬唇，重重地点头：“生生世世，你都摆脱不了我了！！！”
她此刻未想到，他们此刻都未想到，竟会一语中的。
他们实在就是聊着玩玩而已，谁都不信任，真的会有什么前世来生。
不是有一句话说的么：人啊，实在只有这一辈子，亲人，也只有这一辈子的时间往爱护，没有什么下一世。
所以他们一笑而过，但双方都认定，假如真的有，假如，真的有下一世，那确定是，生生世世不愿摆脱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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