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特征的这一情感,在其酝酿以及流动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另外一些似乎隶属于它的情感,是互相浸染了的。“苦味的愉快”早在“惨痛的失败”中已经埋下了种子,它并非是一个与它的“之前”断无联系的、突然的、全新的转折,它是带着“之前”出现的。
忧郁、沮丧、颓废、欢乐、激动、苦闷……这一切都可能被小说写到的情感,其实无一是单纯的。这种命名实际上也仅仅是一种粗略的说法,是出于容易识别和说出的方便。当你说你“苦闷”时,实际上连你自己也无法说得清“苦闷”究竟是什么。在你被这个所谓的“苦闷”所纠缠时,你并不是由始至终地在一种清晰的、稳定的情感状态里。你根本无法对人说:它在,还在,就是它,就是它。而实际情况是,你对它捉摸不定,它像你乘坐飞机飞过云层时却遇滚滚气流,云彩翻滚不息,无法识别这是一朵,那是一朵。它们是一堆??混杂的一堆。这里面还有懊恼、伤感、无望、无聊、绝望并希望自己堕落等情感与**。在这流动的过程中,随时还有新的因素加入,而任何一种新的因素的加入,都会对这种流动产生作用。那些因素互为渗透,互为滋养,又互为吞噬,绝不停留在原地,而向前不住地流动,真所谓泥沙俱下,浑茫一片。
在这些情感流动过程中,在我们的主观感受上,其情形又犹如一列火车在黑夜中奔驰,因为一会要穿过邃洞,一会要穿过一片被朦胧的月光照射着的田野,一会要从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市边上缓缓通过,你在车厢之中,则不时地感受到光的强弱:淡、暗淡、漆黑、微亮、大亮、灿烂,又是淡……因此说,情感只有强度??强度是一个与时间概念相配的一个概念。
与空间概念相配的一个概念则是:广度。
柏格森认为有两种数量:“一种是广度性的和可测量的;一种是强度性的和不可测量的。……因为这两种数量既然都被称为大小,又被认为同样地可增可减,人们就从而承认二者之间有些共同的地方。但从大小这个角度来看,在广度性与强度性之间,在占空间与不占空间之间,能够有什么共同的地方呢?”大小很难用于强度,它似乎只适合用来表现空间状态:大教室、小教室、大箱子、小箱子……而高低好像仍然也只适用于空间:高处、低处、鹰飞在高处、燕雀飞在低处……它们标出了它们的空间位置。强度似乎很难加以测量,如果一定要测量的话,那么只能用强与弱去表示。
这时,我们又看到“渗延”??强与弱之间,没有切线,没有隔绝的樊篱,它们是一种互渗向前的关系。
我们再来体会一下“苦闷”??
它似乎出现了,并且在无缘由的,就如同时间没有缘由一样,它开始占领我们的心灵,慢慢地浓重了,几乎遮闭了心灵,不知为什么,又淡化了,淡化得似有似无,但我们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它像无法散尽的雾,还在飘游……又浓重起来,十分的浓重,浓重到使我们感到天地间一派灰暗,毫无生机,也毫无出路……但就在这样如此强烈的感觉中,却还时不时地有另样的情感插入,就像乌云被撕开一条狭窄的缝隙,喷射下一束阳光。可是,这条缝隙倏忽间又闭合了,依然是一片黑暗。我们似乎麻木,又似乎清醒地感受着它对我们侵蚀……就像它来得毫无缘由一样,它的逐渐逝去,似乎也是毫无缘由的。它逝去了,留下的却是一片怅然,并且分明还有它的痕迹。
情感就是如此。
把不占空间的东西变为占空间的,把质量变成数量,这在柏格森看来是“非法”的。
然而,小说要做的恰恰就是这种非法之事。小说无法绕开情感,小说从它存在的那一天起,就是因为它将自己交给了情感才被人们看中的。新小说违背小说的初衷,企图摆脱情感,重新布置小说的任务,重新确定小说的职能,其结果,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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