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机器故障就满头雾水。这天,7—1号这台织布机的连杆又断了,张琰赶紧切断机器电源,脊背贴着地面,平躺着一寸寸钻进传动轴下。
在喷织车间里每个挡车工要看8台织布机,这8台织布机是面对面排列的,第一个女工看的是1排1—4和2排1—4这8台机器,第二个女工看的是1排5—8和2排5—8这8台机器,依次类推。许多女工连工友的名字都记不住,称呼时索性直接叫他们机器的编号。比如,某个挡车工看的是5排第一组机器,也就是看5排1—4和6排1—4这8台机器,大家就叫她“5排一”,如果看管的是5排第二组机器,她的名字就变成了“5排二”。
每根传动轴两端都有四根连杆,分别控制着织布机上面的四个织布零件,控制着四组经线,只要有一个连杆坏了,这组经线将无法送进织机里,织出来的布自然就成了次品。
织布机下面积着厚厚一层花毛,张琰刚一钻进去就被迷糊了眼睛,他赶紧贴着地面爬了出来,一边“呸呸呸”地吐着,一边撩起衣角擦拭着眼睛。
“给你这个……”这时,一个身材纤细的挡车工走到跟前,将一块白手绢递到他跟前。
在棉纺织厂里,每个挡车工白围裙胸前的口袋里都会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镊子一样的小剪刀,一个是手绢。
棉纺织厂对温度和湿度有着严格的要求,因为各个生产工艺的不同,各个生产车间的温度和湿度也不同,她们一年四季都穿的是夏天的衣服。喷织车间的温度是25度,湿度60,花毛很容易粘到脸上,因而,每个挡车工都会带一块手绢,下班时,她们会用它擦掉脸上和眉毛上的花毛。
在轰隆隆的车间里,一台台机器地疯狂地运动着、咆哮着、怒吼着。这个女工的声音很小,张琰还没听明白就被淹没在噪音里了。
女工脸色白皙,眉目清秀,眼睛里荡漾着一汪清澈的湖水。白手绢就伸在他眼前。
“谢谢!”张琰接过手绢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手绢上立刻留下一道黑黑的印痕,那是连杆上带油的花毛。
张琰有些不好意思,冲着她抱歉地笑了笑说“我等会帮你洗洗吧。太脏了。”
女工轻轻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手绢。
温度和湿度弥撒在车间的空气里,整个车间有点像蒸笼,让人喘不过气来。张琰接连用胳膊抹着额头的汗水,然后把手掌当作扇子,冲着脸扇着凉风。
机器依旧在咆哮着……
见他用手扇着凉风,她抿嘴而笑。
“你叫什么名字?来厂里几年了?”张琰问。
“林小依。一年多。”她说。
“你也算是个新工啊?”张琰说。
“啥新工啊?三个月以内的才是新工,我都是老工了。”林小依说。
“听你的口音,你是陆风人?”张琰问。
这时,一台机器突然停下来,她没有回答他,赶紧朝着那台机器跑去,就像一只轻快的燕子。
她一走去到那台布机前就赶紧伸手,跟地理老师在课堂上拨弄地球仪一样,动作麻利地拨弄着纱筒寻找线头,然后,一把摁住转动起来的纱筒抽出一根纱线,接在织布机上,从胸前口袋掏出小剪刀将接头剪断,利索地摁下织布机启动按钮。
忙完这些后她就折射返回到张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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