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完召见, 两人从厅中退出来。源赖光眼见小忘八转身就想走, 顿时愈发的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冷笑着拦在他身前。
“怎么？理亏了吗？”
少年抬起眼眸, 他的眼睛不是纯黑, 而是泛着一点微蓝, 当他展开灵视的时候, 这点微蓝将会扩散到全部瞳仁。他静静地看着源赖光, 半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赖光。”他不再称呼源赖光为“光哥”, 而是换成了另一个同等的称呼, 这个称呼听得源赖光眼皮一跳。
“你这小忘八……”
“我不懊悔脱离源氏，赖光。”少年说道, 此时起了一阵风, 他的黑发在耳际稍微跳荡, “或早或晚, 当我得知本相，离开是注定的。”
“我们是不可融的两极, 迥异的理念会使我们在一个分岔口彻底殊途。”
少年的声音渐渐沉下往, 他睫毛上似乎缠着深秋特有的一种萧瑟和忧愁，当他抬眼的时候, 这份忧愁便落在他眼睛里, 随着落进源赖光的视野。
“舍弃, 就义, 以及苦楚……赖光, 若你一直沿着那条路走上往, 这些也同样会降临到你身上。”少年郑重地看着他，“而我不盼看那样，所以我要往别处往。”
“你认为你是谁？”源赖光-气笑了，“仅凭一己之力，你认为能转变全部世界吗？人与鬼神的恩怨已经绵延了数百年！彼此仇恨！彼此杀害！那么多的鲜血……”
“晴明，我承认你是天才，但天才也做不了救世主，你早晚会为你的天真付出代价！”
“那么就让代价降临到我头上吧！”
少年这句话一落地，四周都静了，源赖光-气到发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轻重的小忘八！他向少年伸出手往——
“光哥……”低弱的声音微不可闻。
源赖光的手硬生生在空中顿住，他看到少年抬起眼，眼尾泛红。
“你不要像老师一样……”
他的世界顿时变成一张被揉皱的纸，或者被谁活生生攥住的一捧花，压缩到极点之后忽然涨开并向四周散落，乱七八糟落在地面上。
他忽然有一种世事无常的怅惘。
软弱的情绪。他自我评价道，对退治和复兴家族毫无助力，无用的该被舍弃的情绪……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筹备，借助邪神的气力完成他的伟业之后，他将携带众人的敬佩、人类和鬼神的畏惧走进那个狭间，引爆身上积累已久的恶咒。
谁也不能侵害人类！谁也不能凌驾人类之上！就算是神也一样！
这是没有向任何人说起的决定，自从幼时与老师看过群山，他便有了人类渺小的感悟。而渺小之物若想取胜，必须有着百倍的狡猾，付出百倍的就义。他不在乎今后之人将如何评价他的冷淡残暴，他只想给自己幼时的胆怯和梦一个完善的答案。
可是在他的大业之上，偏偏涌现了一个这样的小忘八，处处坏他好事！就不能安静得像个小傻子一样，等他逝世了再发觉再哭吗？！
狐的血统怎么这样可怕！硬生生把人类该有的愚钝扭成了通透！
少年视察着他的每一寸表情，确信了自己所有的猜测。他眸光微沉，正要说些什么。
“两位都在此处啊？”右大臣走来，满面笑脸，他身边是自己派系的几位大臣，这几人向来与源氏不太对付。右大臣别有居心肠看向少年，笑道：
“真是年少有为！若不嫌弃，我家中尚有小女……”
源赖光冷笑一声，“才多大点小家伙，就被右大臣惦记上了？”
“哎呀，这话说得可不对。”右大臣假笑，“若是不先为小女定下来，真担心会有别人捷足先登，源氏也有好几位适龄的贵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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